子絕四:毋意,毋必,毋固,毋我。

(四)子絕四:毋意,毋必,毋固,毋我。


【上人講解】

這是孔子的學生記錄孔子日常生活的態度。他說,【子絕四】:豈止四,孔子是「諸惡不作,眾善奉行」的人,他豈止「絕四」呢!凡是不合理的事情,他都是絕了,不去做,所以不止四;不過這個門人沒有事情就找事情幹,在這麼多裡頭,他就說出這四樣。那麼他說出四樣,我們後人就說出八樣、十六樣、三十二樣;都給拿著來講,愈講愈麻煩、愈講愈多。

在孔子的本身來講,他是「內密菩薩行,外現凡夫身」;他所行所作,都值得我們人做榜樣,值得給我們人來做一面鏡子。我相信,這個記錄,孔子不一定知道;這個弟子就偷偷摸摸地在那兒給記錄出來,說這是我們夫子的長處。夫子的長處不止這些,他說:「吾十有五而志於學,三十而立,四十而不惑,五十而知天命,六十而耳順,七十而從心所欲,不踰矩。」(編按:出自《論語·為政第二》之第四章)這個「不踰矩」,不只是說規矩的「矩」,就是連妄想都沒有了!他沒有什麼妄想,他沒有什麼妄念。

那麼學生他們提出這「絕四」。這四個,第一,就是【毋意】:意,是一個主觀,有主觀。可是孔子沒有主觀,為什麼他沒有主觀?也就因為他「毋我」。

第二,是【毋必】:為什麼他「毋必」?「必」,是必定。這就是一個專制、一個獨裁:「我說這個樣子,一定要這個樣子!不這個樣子不行的!」這是一個專制者的態度,一個獨裁者的思想。孔子不獨裁,所以他就做皇帝,也是「吾從眾」;這個「毋意」,其實也是「吾從眾」。

前面孔子不是說嗎?「麻冕,禮也;今也純,儉,吾從眾。」現在帽子就不用那麻,用絲了,他就從眾;大家看著可以用那麼節約的辦法,那就可以了。但是孔子又說:「拜下,禮也;今拜乎上,泰也。雖違眾,吾從下。」那個「拜」,應該在下邊拜;那麼老年人,或者皇帝優待他:「好啦!你到上邊來,不要拜了!你平身了,免禮了!」後來或者有國外客人來,以後大家就都「倚老賣老」,從著這個,不在台下拜了!這就未免太驕縱放逸,所以他就不從大家那個意思。那麼有人說:「他這個不就是『必』嗎?不就是『意』嗎?」他是合乎禮、又合乎大眾的,他就做;合乎大眾,可是不合乎禮的,他就不做。他不是要專斷獨裁。

第三,是【毋固】:「固」,是固執不通,是「愚而好自用,賤而好自專」(編按:語出《中庸‧第二十八章》)──本來愚癡,他認為他那個愚癡的辦法比誰都好;本來卑賤,他偏想專裁獨斷。這也是犯了第二的那個「必」的毛病,才有這種固執。

第四,是【毋我】:這個人,他沒有一樣的事情不為自己做打算的,這叫有個「我」。因為孔子沒有「我」,所以他什麼事情也就沒有「必」了,也沒有「意」了,也沒有「固執」了,都沒有了。前邊那三個,就因為有個「我」,才能有那些個毛病;你若看「我」都空了,不為自己自私自利的,那個「我」在什麼地方?所以說「不爭、不貪、不求、不自私、不自利、不打妄語」,這六個,也是在這「絕四」之內呢!Everything is OK, no problem(什麼都行,沒問題),和這個意思是相合了。為什麼孔子能這樣?就因為他「無我」了,他沒有自己的我執,這「我執」已經空了!這都屬於菩薩的思想、菩薩的心腸,才能空「我執」;你若不是行菩薩道的人,空不了「我執」。

好像我們現在,都要謀求「我的」利益:「我要怎麼樣,我要知道多一點,我要看書看得多一點,我要超過人!」你若有「想超過人」這種思想,這就是有「我」了!那麼,沒有「想超過人」的思想,我就什麼也不幹,做一個躲懶偷安的人了?那又不對了!你太過也不是中道,不及也不是中道。你若沒有到這個程度,故意表現,假裝一個「無我」的樣子,那人家也是都看得出來的;所以這個地方,就要有真功夫,在平時存心。

你沒有「意」,可以說就是不爭了;那個有「意」、意氣用事的,就要和人爭。有主觀:「我的主意!我要這樣的!」完了,就有決定性了──「必」。必,然後就「固」,就固執;在那兒誰說也不行:「我就這樣子嘛!我就是要固執!」抱著「我」拳拳服膺:「我這個道理,就是比你們都高,比你們都對!」結果搞得身敗名裂,都是因為一個固執。所以最後那「毋我」,就包括前邊「毋意、毋必、毋固」;也就因為他沒有我執了,他把「我」看得很超然的,所以什麼問題都沒有了。我們人為什麼惹禍?為什麼搞得不亦樂乎呢?為什麼煩惱呢?就因為那個「意、必、固、我」。這個「意」,是心意識;心意識所想的,都不是真理的所在處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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